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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介意我在室內抽菸嗎?」生哥看了看小書及小威,開口問道。

「請便。」小威其實不太喜歡菸味,但是在別人的地盤還是不要表示太多意見比較好。

生哥再次從口袋中掏出一支菸,點燃。他深深的吸了一口氣,緩緩的吐出口中的白煙,眼神凝視著白煙飄起的風向,似乎有很多的故事藏在他深邃的目光裡。

「談了這麼多,我還沒有看過妳要刺的圖。趁現在死小子不在,拿出來我見識一下吧,是什麼圖讓這小子要動用到夜盲刺。」生哥看了一下小書,小書點了點頭,從外面把自己的大背包拿進來,小心翼翼的拿出大畫本,抽出那張狼圖遞給生哥。

生哥看到那張狼圖後表情瞬間認真了起來,他將菸給捻熄,避免破壞畫。他仔細的看著裡面的一筆一畫、一勾一勒,包括細微的小細節都不放過,看起來就像是一位專業的畫評一樣。

「這幅畫,是出自妳的手筆嗎?」生哥看完畫後深深的吐了一口氣,表情認真且嚴肅的看著小書。

「是阿,這是她親手畫的。當初我也不相信是她的作品,還問她是不是從哪裡搶來這張畫的……」小書沒有回話,只是點了點頭。倒是旁邊的小威急著幫她回答。

「畫的真的很好。看到妳的畫,就讓我想到那臭小子,他的畫跟妳的比起來可以說是不相上下,甚至有過之。」生哥說完,又將手伸進保險櫃中,拿出一個黑色的塑膠盒。他緩緩的開啟上面的鈕釦鎖,從裡面拿出一張邊緣已經泛黃的圖畫紙。

「這大概是他六年前的作品,也是讓我認識這個臭小子的一個動機。當時的他拿這張畫來跟我換兩塊大豬肉,而我知道,這張畫就算把整個豬寮賣掉也不一定買的到。」生哥緩緩的說道。

那幅畫所畫的是一片向日葵花海。在火紅的艷陽底下,一整片的向日葵卻不曾低頭閃躲,仍然正面迎視炙熱,搭配上萬里晴空,讓這幅畫瞬間充滿了生命張力。

畫中沒有很特別的手法,也沒有很出色的技巧,但在炎熱的天氣之下,所有的向日葵仍然慵懶的享受日照,呈現一副極度不和諧的但卻又意外協調的畫風,這種搭配不會讓人覺得不舒服,反倒是讓人不禁感嘆畫這幅畫的人竟然可以將反差如此大的兩件事情放在一起,而將其呈現的如此協調。

這是畫技已經成熟到某一個階段,能夠跳脫出腦海所學的畫工,進而創造出自我風格的畫家才能呈現出的作品。

小書看著這幅畫,驚訝的說不出話來。她從走進刺青店到現在的種種跡象判斷得知,師傅極有可能是一位畫家,但萬萬沒有想到眼前如此出色的作品,是那一位不喜歡說話、愛喝烏龍綠茶的師傅所畫出來的。

「很驚訝吧,這麼好的作品竟然是從一位刺青師傅手中創作出來的,而不是一位專業的畫家。其實,他曾經是一位非常有名的人,大家都預期他可能會是台灣下一個名揚海外的畫家,但他卻讓大家都失望了。」

「生哥,你說師傅以前很有名?那我應該會聽過他才對啊……」小書嚐試著在腦海裡搜尋幾張有名的作品,但是似乎沒有找到作者之中名字有個"豪"字的人。

「臭小子本名叫做徐子唯,我都叫他阿豪,原因是他這個人其實很豪氣,也很愛豪洨。他也比較喜歡別人稱他為阿豪,似乎是不想提到以前的名字,即使這個名字讓他風光了將近半個人生。我這樣說,妳總該有點印象了吧。」生哥簡單的解釋,這才讓小書恍然大悟。

「我跟了師傅這麼久,現在才終於知道他的本名。他平常都不會跟我講這些的啦。」小威對於得知師傅的本名顯得相當高興,馬上拿出筆記本記下師傅的名字,還很高興的念了三、四次。

「你是說--他就是畫出"夏夜"跟"目光"的那個畫家嗎?」小書顯得異常的興奮,因為她對這兩張畫特別的情有獨鍾,但始終沒有機會看到畫家本人,那位畫家很年輕的時候就已經出名了,但也很早就封筆收山不再創作,聽說是得了什麼不治之症,不過他所留下來的作品,至今仍做為許多繪畫學校的教材,夏夜以及目光即為其中之一。

「我是不知道他畫過什麼東西,不過聽說他以前真的很風光,要不是那件事情,他也不會走上刺青這條路。」生哥嘆了一口氣,搖了搖頭,似乎頗感不捨。

「那--生哥,你知道是什麼事情嗎?」小威從以前就很好奇這件事情,但卻遲遲不敢問師傅,如今終於逮到了機會可以知道,當然是直接把疑惑丟給生哥。

「這個我可不能告訴你,有種你自己去問他。他要是想講的就會講,不想講的你拿刀逼他也不會告訴你半句。」生哥一眼就看穿小威想要套話的意圖,於是直接了當的回答他。

小威技謀被識破,只好吐吐舌頭,識相的閃到一邊去。

「那--生哥你可以多談一些有關於夜盲刺的事情讓我知道嗎?」小書的重點則是放在等等的重頭戲上。

「當然,只要妳想知道,我是可以多說一點。」生哥聽到小書興致勃勃的問起他的專長,便開始滔滔不絕的談論起來。

「在刺夜盲刺的時候,必須在一片漆黑的地方開始動手,所以會先用螢光顏料在身體背後四周各角落做個記號,把身體當成一塊畫布,然後憑著師傅本身的經驗,在沒有任何標記的背上直接以沾著顏料的細針刺上圖案。當然,可以先用螢光顏料畫上圖型再做刺青的動作,但是妳的圖形很特別,也很難重製,再加上那個死小子有一個致命的弱點,所以不建議用這種方式來刺青。不過他的弱點對於這艱難的工程中剛好讓他成為最有利的一項武器。」

「你說……師傅有弱點?」小書納悶的看了生哥一眼,這麼厲害的師傅,竟然也有弱點?

「嗯。阿豪那個死小子,從我認識他的那天開始,就不再執筆作畫了。應該是說就算他想畫,他的手也不會讓他有所作為。因為"那件事"的緣故,讓他只要一拿起畫筆,手就會不停的發抖,不管拿什麼筆都是一樣的結果。最後只剩下刺青筆,是唯一不會讓他身體產生抗拒的東西,所以那傢伙從某一方面來說,是老天爺派來專門捧這一行飯碗的人。」生哥放下手中的畫,又點燃一支菸。

「而在顏料配色的部分,基本上我準備了二十幾種顏色,但是師傅本身可以做細微的調整,就有點像是水彩一樣,加一點點其他的色調進去,也會影響整個原色的改變。妳這幅畫無論是在大體或是細節,都要花上很大的功夫才能夠完成,而且還要用夜盲刺,難怪死小子這麼急著要開始。我看接下來妳可能要有心理準備,要在一個星期之內完成可能要連夜動工才有可能。」平常普通的圖案,就算不上色也要刺個一、兩天,何況這是一幅這麼複雜的畫,對刺青師以及客人來說都是相當大的考驗,要是有一方意志不足,就會以失敗作收。

「我知道,我已經準備好了。我相信師傅會順利完成的。」小書沒有半點的遲疑,這是她最後的希望跟寄託。

正當三人聊得正開心時,門口有人進來了。

走在前面的兩個人抱著兩個大茶桶,照他們兩個吃力的表情看起來,裡面裝滿了液體。

『這附近沒有人在賣烏龍綠茶,但是有人賣烏龍茶跟綠茶。』走在後面的是師傅,看來他是打算要自己調配烏龍綠茶。

師傅命令兩個壯漢將鐵桶放下,並且給了他們酬勞後讓他們自行離去。只見他手上拿了一疊杯子,打開兩個鐵桶,從裡面取出勺子,分別將兩者混合倒入手中的小杯子中。師傅一邊喝一邊調整烏龍茶與綠茶的比例,直到滿意了才停止。

『裡面的工作室準備好了嗎?我要開始了。』師傅看了一下生哥,手中仍然在調配著一杯又一杯的烏龍綠茶,看來是想把這個禮拜的分量一次湊齊。

「有必要這麼急嗎?不吃個飯再動手?」生哥看了一下師傅說道。

『我的時間不太夠。』師傅很直接的說出原因,他看了一下小書,用眼神向她確定是否可以開始動工;小書看了師傅一眼,堅定的點了點頭。

「那好,我去幫你準備準備。」生哥說完話後站了起來,走進身後的小門之中。

「等等……那我勒?這段時間我要做什麼?」小威突然說話了,大家都各忙各的,那他總也該找點事情做吧。

「你這段時間也別想偷懶,等等去扛塊豬肉進來,開始練習牆上那張圖騰的刺法。」生哥停下了腳步對小威說道。

「是!收到。生哥,有沒有人跟你說過你長的很像劉德華啊……」一聽到自己可以開始學初級的刺青步驟,讓小威非常的興奮,他又跑又跳,邊走還邊歡呼的跑去冰櫃那準備扛豬腿進來實習。

「又一個臭小鬼,油腔滑調的。」生哥看著那個離去的背影,不禁小小抱怨了一下,然後才打開房門,消失在黑暗中。

To Be Continue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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