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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個男人，我只能用兩個字形容祂。

很帥。

筆直的黑色西裝，帶著一副細框眼鏡，健壯的身材，讓我直覺的想到了網球王子裡的手塚隊長。

只是祂與隊長不同的地方在於......

祂的背後，有著一對純白潔淨的翅膀。

看著祂緩緩的從天上降落，我似乎在祂的背後看到了金色的光芒，耀眼到我眼睛幾乎無法睜開直視。

祂的右手，捧著一本有如辭海般厚重的書；左手則是微微的調著祂的細框眼鏡。

"今天可真是大開眼界了，你就是......戴蒙戴先生吧。"祂翻了翻那本辭海，再看了看我。

"我是......可以請你解釋我現在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嗎？"我雖被祂的翅膀跟從天上出現嚇到，但也還能夠維持與大老闆談合約時的冷靜與祂應對。


我可不是被嚇大的！


"別急，我看看啊......有了！我的羽毛編號No.59487號。"祂翻到了辭海其中一頁，似乎是找到了祂要看的內容。

"好了，我先自我介紹，我叫做瑞斯，職業是個天使。"祂恭敬的向我鞠了一個躬，而我也向祂點了點頭。


幹嘛搞得像要比賽相撲一樣，我只是想了解現在的狀況而已啊！


"關於你現在的所發生的一切事情，包括你產生的疑問，我想有必要跟你解釋解釋。"瑞斯沾了沾口水，翻翻書頁。

"首先，我必須先告訴你一件事。"祂的眼神直視著我。

"你，已經死了。"這幾個字，從祂的的口中慢慢的吐出來。

而我，雖然已經料到了這個事實，但得到確認之後，不免還是感到有些震驚。

"在你死亡的現在，我必須宣告一些事情，有任何的問題等我說完了再一一發問。"祂把書翻到首頁，仔細的看著。

"第一，就在剛剛的意外之中，你已經死亡了。

第二，你的靈魂，將在1個小時之後被抽離你的肉體，包括你的記憶將會一併被消除。

第三，以上法條為公定法條，所屬的天使有權力視情況做變更。

現在，你還有什麼問題嗎？"瑞斯闔上了書，看了看我。


"你剛剛念的是甚麼東西？"我直覺的問了第一個問題。

"那是天使法則，記載著人在經歷死亡之後回收靈魂所必須遵守的規定；剛剛說念的就是最基本的法條，也就是在每個人死亡的時候必須宣讀的。"瑞斯解釋得很清楚，但我仍是滿腦的糊塗。

"所以......現在我是死了嗎？那我怎麼還會在這裡？可以告訴我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嗎？"我將我的三個大疑問在一個問題之中通通丟了出來。

"戴先生，我一個一個解釋給你聽。首先，你的的確確是死了，這件事情是不容質疑的。"瑞斯很有耐心，慢慢的開始解釋給我聽。

"你會在這裡，其實連我自己都覺得蠻驚訝的，原因等我解釋完了這一切之後你就會知道了。"

"你先看看，你的屍體上面，是不是有一根羽毛？"

我仔細的看了看，的確有一根純白的羽毛，插在我的左背後方。


"你身上那根羽毛，就是我背上出品的。"瑞斯抖了抖祂背後那一雙大翅膀。

"我們天使負責的工作，就是傳遞靈魂；在人一出生的那一刻，我們便有分配好的天使，會在他的身上插上一根自己的羽毛；每根羽毛，都擁有各自獨立的靈魂。"

"那根羽毛就像是生命的齒輪一樣，祂讓靈魂在肉體裡茁壯、擁有想法。每根羽毛，都擁有不同的性格，造就了這個人類世界的多彩多姿。"

"而人在死亡了之後，靈魂不會馬上離開肉體，因為它還被羽毛牢牢釘在肉體上，而此時就是我們天使的責任了。我們賜與羽毛，同時也回收羽毛。"

"在我們拔下羽毛之後，靈魂便會失去一切記憶的離開肉體，回到羽毛中，等待下一次的機會再生。"

"戴先生你的情況是特例中的特例，在我執法這麼多年以來，從來沒有看過這種---人死了之後靈魂與肉體竟然先分開的情形，是我羽毛插的不夠牢還是怎樣？"

"而且你沒有失去記憶，這也是我第一次知道，原來沒有被拔掉羽毛而私自脫離的靈魂還會保留著記憶......"瑞斯拿著夾在胸口一隻會發光的筆不斷的紀錄祂所看到的一切。

我聽了瑞斯的解釋，大概知道他在說什麼，但是還是有一堆疑問等著祂跟我解釋。

"我大概可以理解你現在說的東西，那麼......我現在應該做些什麼呢？"我看著街角的大鐘樓，九點半了，明天的這個時候，我本來應該在跟某大廠商的總裁吃晚餐吧。

"嗯......最差的情況就是我不理你，然後看看之後你會變成什麼情況。"瑞斯還在記載著祂的重大發現，看來這個發現可以讓祂在天上紅一陣子。

"不過我也不能這樣做嘛，這有違我們的行規，死了就是要回收，所以我還是得有個交代。"

"所以，我想到了三個方法，你聽看看哪一個比較適合，然後再告訴我你的選擇，這也算是我對你這個意外插曲給的一點補償。"他收回了發光的筆，闔上了書本，看來像是要認真的跟我討論事情的老闆。

"首先，你算是非常意外的身亡，所以正常來說你應該還有13個小時可以活，所以這13個小時我必須要還給你。"

"第一，我現在拔起你的羽毛，讓你回到你的身體，等你活完你該活的時間之後我再來取回羽毛......"

"一！！！"我毫不猶豫的選了這個答案，哪有什麼事情比死後能復活更加可貴的呢？

"你聽我講完嘛！我如果讓你回你的身體，依你的身體現在的狀況，我保證過不了13個小時，你也會再次的見到我。依你們人類現在的科技，還不足以救活一個全身殘廢、奄奄一息的人。"

"所以你回去的一個小時之後，就會開始全身嚴重水腫出血，然後......"

"好了！！！不要再說了，我放棄這個選項。"我聽了瑞斯的忠告，還是接受了死亡的事實。

與其選擇痛苦的死去，不如選擇聽看看其他的選擇會不會更好再來做決定也不遲。

"也不要急著放棄選項嘛，我繼續說，你慢慢考慮，算是我給你這個特例的一點補償。"

"第二嘛，就是我安排你轉到其它的地方去，例如斑馬、獅子之類的。等過完這13小時，我再來回收你。"

"聽起來像是不錯的建議，那我選這個好了！請問一下，你準備將我分配到哪裡去？"我想想，反正當不成人了，去體驗完剩下的生命也好，只是有點捨不得自己辛苦賺來的財產就是了。

"等等，我幫你看看......"瑞斯說完，又開始翻起了祂那本厚重的辭海。

"依你在人間的表現嘛，我想可能會是......"


"滾糞蟲(註一)。"


"滾...滾糞蟲？對不起，我沒聽錯吧？我堂堂一個對社會貢獻這麼多的人，竟然只能當一隻滾糞蟲？"我好歹也對當代科技貢獻良多耶！滾糞蟲這種東西我連親眼看都沒看過，竟然要我當一隻滾糞蟲過完我剩下的13小時！

"是阿，你雖然對社會貢獻良多，但是卻做了更多的缺德的事情。"

"你五歲就會偷用同學的橡皮擦、六歲開始搶隔壁同學的女朋友、七歲用遊樂場代幣去福利社買麵包吃、八歲把同學的自動鉛筆弄壞然後打死不承認......二十五歲的時候，你的工廠排放的廢氣足以弄死一整個村莊的人；到現在你二十六歲了，你製造的科技，不知道破壞了多少大自然的資源。"

瑞斯把我從出生之後有自己開始的罪狀從頭到尾都念了出來，我嚴重懷疑他那本辭海是一個功能強大的筆電，能把我的一生全部記錄在裡面。

"光憑這些罪狀，就足夠讓你當上一輩子的滾糞蟲，你只當13個小時算是對你不錯的優惠了，不過在這13小時之內，你必須一直被糞便給壓死，然後再轉生成滾糞蟲，一直輪迴。"

"我懂了！對不起，是我太衝動了。那麼，第三個選擇呢？"光憑祂那幾句話，就足以讓我吞回剛剛所做的決定。

"就叫你好好的聽完了吧，第三個選擇，可能也是我提供給你的最好選擇。"瑞斯推了推他的細框眼鏡。

"我給你一個願望，在這13個小時你好好想想要許什麼願，只要不違反我的規定，像是再給你一條命，或是你也想當天使之類的話就不用許了，怎樣，夠厚道了吧？"瑞斯撇起微微揚起的嘴角，對著毫無選擇的我說道。

"好...我選第三個選擇。"我還有什麼辦法，聽來聽去也就第三個選擇比較人性化一點，我也只能選擇這個了阿！

"很好！你有13個小時的時間，慢慢想吧，我今天只有你這根羽毛要回收而已，我就陪你13個小時！有什麼問題可以問我。"瑞斯說完話，又拿起那隻發光的筆，翻開他的辭海開始東畫畫西補補的。


我又看了看大鐘樓，現在9點半。

到明天的10點半，這13個小時，是我最後的13小時。



"我......可以回我的家裡看看嗎？這應該不算一個願望吧。"我問。

"嗯哼，我們出發吧。"瑞斯闔起了書，拉起了我的靈魂，張開雙翅，往我的家的方向飛去。



【(註一)滾糞蟲：生長在非洲，是一種收集糞便的蟲。牠會用後腳把大便滾阿滾的收集起來，集成一大坨當成自己的家。報告完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