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師傅把小威及白小姐請出小房，自己則留在房內更換工作服。

步出長廊後的小威，請白小姐到沙發上稍作休息，而他，可是片刻也閒不得。

只見他一邊忙著處理刺青要使用的工具，一邊手拿著電話，向飲料店訂了兩杯烏龍綠茶，順便也幫自己與白小姐訂上兩杯飲料。

「因為師傅在刺青的時候，他不喝咖啡，也不喝其他飲料，一定指名要喝烏龍綠茶！而且一個刺青流程所需的時間剛剛好要喝上兩杯。」當白小姐問起的時候，他是這樣回答的。

至於白小姐繼續追問原因時，小威也搖搖頭答說不清楚，他只知道這是從認識師傅之後就知道他有的習慣，詳細的原因他也不是很清楚。

點完飲料後，就看小威從房間角落，推出一台大大的鐵櫃，那鐵櫃的外型看起來有點像是保險箱。

「這是師傅吃飯的寶貝。」他打開厚重的鋼門，答案揭曉，原來裡面裝的是一組組未拆封的刺青用具。

小威打開了裡面其中一組，拿出了一把把刺青要用的器具；其中有一些，是平常看都沒有看過的東西。

「這些器具可都是從德國原裝進口的，想當初要弄到這套器材，可是得透過一番關係才能到手的說。」小威一邊檢查器具的完整性，一邊跟白小姐解釋著師傅這套工具有多麼厲害，連螞蟻都能夠刺的很清楚。

「不過即使器具很好，遇到不好的師傅也是枉然；我們師傅可就不同了，在當時沒有這些器材的時候，他的技術已經是爐火純青了，現在有了這些神兵利器，更是如虎添翼。」小威說的是口沫橫飛，白小姐則是在一旁默默的傾聽，心中，則是有著一絲無法形容的複雜情緒。

"刺青，是一輩子的烙印。"

她知道師傅的手藝精湛，但心裡不免有些擔心，萬一師傅一失手，那她的身體，可能就會出現缺陷；嚴重一點的話，甚至影響到演藝生涯。

她努力的說服自己，不要害怕，要相信師傅，但是心裡油然而生的那股寒意，還是讓她不自覺的緊蹙雙眉。

這一點，小威從她些許表情的變化中也觀察出來，畢竟看過這麼多客人，大家一開始也都是信心滿滿，滿嘴不害怕，但要真正開始刺的時候，身體還是會不自覺的發抖、冒冷汗，甚至還有人緊張到暈倒。

白小姐畢竟是專業的演員，比那些沒受過訓練的人來的沉穩的多，但從微蹙的眉頭看來，還是會略感擔憂。

這時候，就是小威發揮他專長的時候了。

「白小姐，我知道妳現在還是有點害怕，但是，既然已經決定了，那就把自己的身體安心的交給師傅吧。別的師傅我不敢保證，我這個師傅他可是天才縱橫，後天又努力不懈的怪物，所以等等妳可以安心的刺青，我用生命保證，妳絕對會滿意到說不出話來。」小威拍拍胸脯，一副非常有自信的樣子，好像他就是刺青師傅一樣。

此時的白小姐，看到小威有如賣藥商人一般滔滔不絕的介紹他的師傅手藝有多麼完美，其中還穿插著一些很離譜的對白，就知道他其實是在努力分散自己緊張的情緒。

她笑了笑，心中緊張的情緒被小威這麼一搞，似乎也安心了不少。

小威看到白小姐的雙眉不再緊蹙，就知道自己已經成功的達成目的，他洌嘴一笑，神情輕鬆的伸了個大懶腰。


談笑的過程中，飲料也送來了，小威也把器具給準備完成。他付了錢給外送小弟，從袋子裡拿出一杯紅茶給白小姐，自己則是喝起一杯薄荷綠茶。

小威吸了一口酸酸甜甜的薄荷綠茶，大聲的"哈"了一口氣之後，看了看白小姐後，說：「不好意思，有些話，我掛在心裡挺難受的，不問清楚我真的會得內傷！我想問問妳，可以嗎？」

白小姐看著他，嘴角微微上揚，剛剛的緊張情緒，現在看起來是緩和了許多。她微微點頭，等待小威發問。

「如果，我是說如果喔！事情不是像師傅所猜測的－－我是說，如果事情真的是妳想像那樣，他真的畫了一朵雍容華貴的牡丹來諷刺妳，妳還會選擇刺嗎？」小威一個字一個字仔細的說。

「我想，我還是會吧，就當它是一件美麗的藝術品，留在身上，也未必不好。」只是心情上的差異罷了。

「那……我剛剛看師傅解釋完後，從妳的反應觀察到，妳似乎仍然還愛著他？即使他心中早已對你沒感覺，或是他已經有了其他的伴侶，妳還是會愛他？」小威的問題越問越深、越問越直接，他知道這樣的問法也許不太恰當，但卻是知道答案最快的捷徑。

「我不知道還是不是愛，但在我的心中，他一直都佔著一個位置，那是沒有人可以取代的位置。畢竟他曾經愛過我那麼深，而我也曾經如此的深愛著他。」白小姐思考了片刻，這樣回答小威。


「當時，那扇門關上的那一刻，我以為是他離開了我，但後來，我才了解，是我遠離了他。」

「是我的自私，吞沒了他的辯駁，是我的固執，逼退了他的挽留。今天，我沒有那個資格，再去說愛他；如果他身邊已經有了好伴侶，那我會真心的祝福他，也會恭喜他的伴侶，找到了一個值得託付終身的好男人。」白小姐在說這段話的時候，嘴角始終是掛著微笑。

但，聽起來，卻有那麼一點的遺憾與不捨。


『可以進來了。』正當白小姐說完話時，一旁的小門吱－－的一聲開啟了。

師傅一身的裝備，已經更換完畢。那是白小姐第一次看到師傅時，他的穿著打扮，很輕鬆，但是很專業。師傅說完話之後，沒有等待他們的回答，自己獨自先走回小房中。

「那個－－白小姐，剛剛我們的對話，只是個假設而已，不要太放在心上，不好意思打探了妳那麼多隱私。」小威看了看師傅，確定了他似乎沒有聽到剛剛白小姐的回答，這才鬆了一口氣。

要是被師傅知道她隨意打探客人的隱私，而且還是用很沒禮貌的問法，那他大概會被師傅掃地出門吧。

「好了，現在看著我，我必須要跟妳講一件事情。」小威收起了笑容，表情難得嚴肅了起來，讓白小姐也感受到，這應該會是一件很重要的事情。

「等一下，不管師傅用什麼方式刺青，妳都要完全的相信他，這一點非常的重要。只有信任，才能創造完美。師傅－－我來了，等我一下！」小威並沒有給白小姐發問的機會，他左手著剛剛外送來的飲料，右手推著擺滿刺青器具的推車，帶領著白小姐跟隨師傅的腳步，緩緩沒入長廊……



『要刺在哪裡？』師傅等到小威與白小姐都坐定位之後，隨手拿了一杯小威準備的烏龍綠茶，插下吸管，喝了一口後，開口問了這個問題。

「我想要刺在左肩上。」白小姐用右手的食指，在脖子左下方，靠近肩頰骨那塊範圍畫了畫。

師傅偏了偏頭，看了一下大約的大小，然後對她點了點頭，表示沒有問題。

「刺左肩有什麼特別的意義嗎？」小威又開始發揮他好奇寶寶多問的精神了，只見師傅飄了他一眼，他又趕緊低頭喝他的飲料，假裝剛剛那句話不是從他嘴裡說出來一樣。

白小姐只是笑了笑，沒有回答。

曾經，他的溫柔，填滿她溫暖的心房；如今他已離去，在她的左心房，留下一個很大的空洞。

現在的她，只能用這牡丹圖，來把這空缺填補起來，雖然不能很完整的取代，但至少讓自己會好過一點。

這樣的話，說出來又有甚麼用呢？

所以她選擇用擅長的微笑來掩飾這一切，笑而不答，一直都是藝人最厲害的武器。

小威見白小姐沒有答話，感覺像是自討沒趣一般，自己拖了一張椅子，在角落坐了下來。

『先約法三章，我既然答應妳要幫妳刺青，那就一定會刺到底。妳這張牡丹從打底到疊色大約要三次的流程，要是沒有刺滿三次，我到天涯海角都會把妳追回來刺到好為止，這是我對作品的堅持，希望妳也能尊重我。』

「這我知道，我會無條件配合你的。」白小姐從一開始就打算要全程配合到底，所以這小小的要求自然不成問題。


『那交易達成。請到那邊躺下，我們準備開始。』師傅看了看白小姐，她穿著一身無袖的低胸連身裙，所以省去了要換衣服的麻煩，師傅給了她一條白毛巾，指了指旁邊那張床，示意她趴上去。

「等……等等，我們不是應該先研究一下要大概刺的大小比例，然後再把圖形拿去描繪成轉印貼紙，在印在皮膚上，最後才刺嗎？」白小姐來之前，有稍微調查一下刺青的流程，這才發現師傅的步驟似乎不太符合常理，於是緊張的提出自己的想法。

『嗯，一般的刺青店，的確是這樣刺的。但是，我們不是一般的刺青店，妳不是一開始就知道的嗎？』師傅看了看白小姐，冷靜的回答。

「難道你……你要直接刺？」不經過任何的繪圖，也不用轉印貼紙，在光華白皙的皮膚上直接刺青？

就算是再厲害的師傅，也不可能做到這種水準吧！

況且人皮只有一張，萬一刺壞，那不就得醜一輩子？這賭注也壓得太大了吧！

白小姐剛剛褪去的恐懼感，在此時又浮現了出來。

『妳剛剛已經答應了我的條件，所以我非刺不可，而妳也非趴不可。妳現在只有兩種選擇：一、安靜的被我刺，二、我打暈妳，然後再動手刺。』師傅冷冷的看著白小姐，用眼神逼迫她做出一個選擇。

「等等……萬一你刺壞了怎麼辦？我們可以用傳統的方法嗎？」白小姐對這兩個選項都抱持著非常不信任的態度，急著想辦法要搬出其他的理由說服師傅用正常的方法刺青。

『反正刺青是刺在妳的背後，刺壞了妳也不會直接看見；被我刺過的豬皮倒是爛了幾千張，人皮我可是從來沒有失敗過。』師傅說著說著，已經開始在檢查刺料的顏色與刺青槍，一點都不像在開玩笑，儼然一副要開刺的感覺。

「我選三、我要換別家刺！」白小姐嚇到自己亂增加了選項，她氣得把浴巾給丟在地上。她現在已經不再去想著那朵牡丹的事情，滿腦子裝的，都是要怎麼逃離這裡。

「白小姐，我說妳就坐下吧！我剛剛不是說了，請妳要相信師傅的專業，無論如何都要聽師傅的話嗎？」小威依然冷靜的喝著他的飲料，看著驚慌失措的白小姐，他開口提醒她剛剛在門外對她叮嚀的事情。

「你應該要先跟我說清楚是這樣的狀況吧！」面對眼前這兩個人，她真的像是一隻誤入狼群的小羊，講什麼都沒用，想逃也逃不了，只能大聲的哀嚎著。

『我建議妳還是放輕鬆吧，妳在這樣大吵大鬧，我的心情可是會受到影響的，到時候圖形刺出來不夠完美，我可是會生氣的。』師傅手上拿著刺青筆，冷冷的看著白小姐，這銳利的眼神，讓她似乎稍微的停止吵鬧。

他們兩個人四目相交，一句話也沒有說，小威則是喝著飲料，看著一場大戰即將上演。

「如果你刺壞了，要怎麼負責？」白小姐吸了一口氣，率先打破沉默。

『我說過了，我不會失敗的，請不要問這種不會發生的問題。』師傅的回答充滿了自信。

「如果刺出來的圖案跟我預期的相差太多呢？」白小姐持續的發問。

『這也是不會發生的事情，我刺出來的圖案絕對比外面那些用轉印貼紙刺的還要精美。這樣，妳還有什麼不滿意的地方嗎？』

「……如果你刺壞了，我一定要找人趴了你的皮！」白小姐已經做出最後的讓步，如果他不答應這個條件，她怎麼樣也不會讓他碰一根寒毛。

『可以，妳不放心的話，現在可以先找好剝皮工人。』師傅回答一樣乾淨俐落，絲毫沒有半點畏懼。

「哈，師傅，她的威脅是我聽過對你最好的耶，之前那一個誰不是說要把你腰斬，上半身浸化糞池淹到死，下半身剁掉餵狗嗎？」小威嘻嘻的竊笑，想起之前恐怖的威脅，白小姐的根本就不夠看。

『你再講我就腰斬你！我不是有交代說要跟客人講好我的刺青方式嗎？』師傅狠狠的瞪了小威一眼。

「我想說對方是大明星，想要給她一點驚喜嘛……」小威萬萬沒想到，這主意只給白小姐報驚不報喜。

「我……我去顧櫃台。」他看見師傅還是一臉臭臉，白小姐一臉驚慌未定，就知道自己又闖了大禍，急急忙忙的編了個理由逃離這個地方。

小威倉皇逃逸之後，整個房間，安靜了起來。

師傅看著白小姐，白小姐也盯著師傅。

『好，我在給妳一次機會，妳如果覺得我的刺青不保險，會把你的身體刺壞掉，那妳現在就離開這裡。這幾天的事情，我就當作什麼也沒發生，我也不會把妳告訴我的話透露出去任何一句。』師傅放下手中的刺青筆，走到小門前，把小門打開。要走，要留，一切等待著白小姐的一個回答。

如果……我現在離開了，那跟當初他走出了我的生命，又有何不同？

同樣的錯誤，不能再犯了。

「好！我願意賭一把！如果失敗了，我一定找拆除大隊移平這間破房子。」人生，就像是場豪賭。只是這一次下注的籌碼，是自己的身體。

白小姐伸手撿起地上那條白浴巾，乖乖的趴在床上，那眼神，仍然死盯著師傅看。

『等我完工了，我一定會跟妳索取一筆驚人的數字！』師傅用冷酷的眼神回敬白小姐，手上則是拿回了剛剛放下的刺青筆。

『小威，給我死進來！』師傅對著長廊大喊，幾秒鐘之後，就聽到一個腳步聲越來越大聲、越來越急，沒隔多久，小威就出現在師傅的面前。

「師傅不要趕我走，我知道錯了！師傅不要趕我走！」他的頭還是壓的很低很低，連抬都不敢抬起來。

『走什麼走，要走也等我刺完再給我滾蛋，現在給我乖乖幹活！讓她見識一下，什麼才叫傳說中真正的刺青店。』

「是，師傅！」小威聽到師傅並沒有要他離開的意思，一時之間精神大振，立刻開始做刺青的準備。

To Be Continue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