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story

「你要動手了嗎？」躺在床上的白小姐，看著師傅已經五分鐘了，她等的有點不耐煩，順口問了師傅；而師傅仍然自顧自的調整器具，假裝好像沒聽到她講話似的。

「我說，你要刺了嗎？」白小姐放大了音量，一雙眼睛盯著師傅。

師傅把頭一歪，冷冷的看了白小姐一眼，然後回過頭，繼續調整他的工具，很刻意不想理會白小姐。

「我說師父老大阿－－人家好說歹說也是個明星，已經浪費這麼多時間在這裡了，你也完成人家的心願嘛。」小威看這種僵局有點不妙，急忙出面緩頰，

『你這麼擔心她，不然給你刺就好了，我去幫你顧櫃台。』師傅說完，就放下刺青槍，準備轉身離開小房，很明顯的就還在為剛剛不被信任的事情生悶氣。

「老大阿，我不是這個意思啦！你聽我解釋嘛……」小威一看苗頭不對，馬上跟白小姐做了一個"凡事交給我處理"的手勢，急急忙忙的追了出去。


「反正等也是等，逛逛也不會有損失。」被一個人留在房裡的白小姐，看著空蕩蕩的房間，不知道該生氣還是該懊惱。待著空等也是無聊，所幸她乾脆起身下床，看看師傅小房的擺設。

師傅的小房，擺設跟大廳很不同，鵝黃色的燈光，讓不大的小房充滿柔和感；在正中間，擺著師傅的工作桌，那是一張很大的繪圖桌，可是上面卻不見任何的繪圖器具。

一整張大桌子，空空蕩蕩、白白淨淨的，上面只放著那杯師傅喝到一半的烏龍綠茶。

「一隻筆、一把尺都沒有，怎麼有這麼怪的人啊？」她四處看了看，這張大桌連抽屜也沒有，所以繪圖用具完全不存在這間小房內，唯一稱的上繪圖工具的東西，大概是師傅留下來的那隻刺青筆，還有琳瑯滿目的顏料了吧。

難道，他真的不需要預先描繪圖案，單憑藉著那招空中繪圖，就可以刺出一幅幅既生動又逼真的刺青？

白小姐心存懷疑的繼續查看房間四周，希望能給她帶來更為明確的解答。


除了大工作桌之外，房間整體大概可以分為左半側跟右半側。左半側有一張可以供客人躺的床，還有兩張沙發跟兩張椅子，這是剛剛他們在談話的地方；右側則是擺著一台老舊的音響，音響左右兩邊各有兩個喇叭，一旁還有一個專門放CD的櫃子，櫃子裡的CD不多，只佔了小小的一排。

「這種奇怪的刺青師傅，會喜歡聽什麼種類的歌？」白小姐好奇的走向那個櫃子，把玻璃門給打開，拿出其中一片CD。

她看了一眼封面，先是揚了揚眉，然後將CD給放了回去；然後又伸手拿起另外一張CD，表情似乎有點疑惑。

「不太可能吧……」她一張又一張的抽出櫃子裡的CD，發現其中都有其關聯性。

「全部……都是陳綺貞的CD。」

在櫃子裡的CD，清一色都是陳綺貞的音樂。

從出道以來第一張CD，到現在最新的CD，每一片都按照年分排列整齊平放在櫃子裡，其中還有一些限量發行的DEMO跟演唱會DVD。

而且，每一張都有陳綺貞本人親筆簽名。

「原來這樣的人，也會喜歡陳綺貞老師那種輕輕柔柔的聲音啊！」原先還以為師傅喜歡聽什麼日本演歌或是重金屬搖滾那些異於常人口味的音樂，沒想到師傅看似古怪彆扭，卻還是跟一般人有著相同的嗜好。


『現在的明星都這麼沒禮貌，沒經過別人同意就亂動別人東西嗎？』正當白小姐想要繼續四處看看時，背後一個熟悉的聲音，冷冷的刺進了她的耳朵。

完蛋了！師傅回來了！

「這……這個是……有地震啦！剛剛突然來了個地震，把櫃子東西震的滿地都是，我是好心幫你撿起來的。」這突如其來的聲音，嚇的她連頭都不敢回，急急忙忙的把CD胡亂的塞回櫃子，然後胡言亂語的講了一堆沒人會相信的話。

「剛剛有地震嗎？我怎麼感覺不出來！而且地震就只震倒櫃子裡的CD？這真的怪了，我住這裡這麼久，還沒遇過這麼離奇的事情，我說師傅老大阿，我們這裡……該不會鬧鬼了吧！」小威一臉懷疑的表情，突然轉為驚恐，像是聽到鬼故事的小孩一樣，眼睛瞪得大大，用顫抖的聲音問著師傅。

『如果你會相信這種蠢話，你還是跟著外星人回火星好了！我不知道該怎麼救你了。快點過來幫忙，不要想這些有的沒的！』師傅冷冷的點醒了小威，他這才恍然大悟，原來白小姐是在騙他的。

「你願意幫我刺了嗎？」白小姐忍住噗哧一笑的衝動，沒想到這年頭還有這麼純的人，她隨意編造的故事竟然還有人願意相信。她用多年訓練的撲克臉，故作鎮定的問了師傅。

『我要刺了，不過不是刺妳。』師傅背上背著一個用白色麻布袋子綁起來的重物，越過白小姐，將那個麻布袋放在繪圖桌上。

「不是刺我？不然還要刺誰，這裡還有別的客人？」白小姐四處張望，也沒看到除了師傅及小威之外的人，他不禁懷疑師傅是不是因為剛剛的事情還在生氣，所以才故意說這種話來刺激她。

『刺豬。』

師傅語畢，打開了那個麻布袋，裡面裝的是一隻新鮮的豬腿。

「你……你這是逗我開心嗎？」寧願刺豬，也不願意刺她，白小姐在此時感受到被羞辱的滋味。

「白小姐，這你可就不懂了，我們才不會為了逗妳開心而跑去弄一條豬腿來。這塊豬腿肉可是我跟師傅辛辛苦苦從菜市場扛回來的，一切都是為了妳啊！師傅怕妳還是不相信他，特地要我去買豬皮回來，要親自在妳面前刺給妳看。」小威忍不住捶捶自己的腿跟肩膀，他可是一點都開心不起來，從菜市場到這裡足足要走半個小時，還要扛著這隻跟磚頭一樣重的豬腿，這段路可折磨他了。

『沒人叫你這麼多話，準備開始吧，小威。』師傅不想多解釋什麼，只見他綁起了工作用的頭巾，表情嚴肅的看著面前那隻豬腿。

「那……今天就放"華麗的冒險"可以嗎？」小威走到了放CD櫃子前，打開了玻璃門，整理一下被白小姐弄亂順序的唱片。

師傅沒有回答小威的問題，似乎是把所有的精神都放在眼前那隻豬腿上。

小威見師傅沒有反駁，就知道他已經進入了工作的狀態，除非到工作結束，否則他是不會跟其他人對話的。於是他打開了那片名為"華麗的冒險"的唱片，封面是陳綺貞老師的側臉，還有她的簽名。他將CD放進了老舊的音響中，一旁的喇叭，唱出了清澈而帶有靈魂的聲音。那是陳綺貞老師的特色，柔柔的，但卻唱進心裡。

「安靜的看吧，這就是為什麼大家都找他刺青的原因，平常人可是連看都沒有機會看到的技術。」小威看著自己崇拜的師傅，露出一副得意的表情；雖然看師傅工作這麼多次，但只要師傅一動手，都還是會為他的技術而著迷。

師傅原本專注的盯著那隻豬腿，在聽到了第一句歌聲之後，他閉上了眼，深深的吸了一口氣，然後突然的睜開眼，右手抓起剛剛放在一旁的刺青筆，左手輕壓豬腿，準備開始刺第一手。

「妳應該是第一次刺青吧，師傅在刺完青之前，絕對不會開口跟旁邊人說任何一句話。所以這段欣賞的空檔時間，就由我小威來幫妳解說一下師傅整個刺青的過程，讓妳了解過程之後，可以安心一點。」小威在一旁拿了張椅子，坐在白小姐的身旁，他喝了一口飲料清清喉嚨，準備充當職業的導覽師。

「首先，刺青是要先消毒的，這是第一個步驟，但也是最重要的步驟。如果消毒的手續沒有做好，那事後傷口可能會發生感染，進而造成一些不必要的疾病；不過師傅現在是刺豬，消毒傷口的步驟就暫時省略過去。」

「在消毒完之後，就可以開始刺青了！首先，將想刺的圖形轉移到皮膚上的方法有兩種，一種是透過轉印貼紙，把圖案透過轉印膏印在皮膚上，也就是妳剛剛所介紹的那種方式；另外一種則是師傅親手繪圖在皮膚上，然後再行刺青的動作。不過妳剛剛也知道了，我們師傅的特色就是直接動手刺青，所以這兩種方法，都不會出現在他的工作模式之中。」

「那……他為什麼不用常見的兩種方式，而選了一個艱難無比的開頭？那種開頭不才是對客人跟他本身都好的方式嗎？」聽到這裡，白小姐忍不住想要插話。

難道，他想要炫耀自己的手藝有多麼精湛？還是想要耍帥，所以才不跟別人用相同的方式？

這個疑問存在白小姐心中已經很久了，不問，她也不能安心。

小威看著她，知道她顯然還是挺在乎這件事情的。「好吧，妳剛剛也回答我一個問題，我也告訴妳一件事情。」他喝了一口飲料，往師傅那個方向看了看，確定他仍然投入在工作之中，才把自己的音量降低，靠在白小姐的耳朵旁說：「他不是不畫，而是他不能畫。」

白小姐的表情轉為震驚，正想要開口問問題時，小威做了個噤聲表情，又看了看師傅的動作。師傅顯然沒有聽到兩人的談話，手中的刺青筆沒有停過，一氣呵成的操作著每個轉折。

「不願放開手，不願讓你走……」音樂現在進行到了第四首歌，也就是華麗的冒險專輯中同名歌曲"華麗的冒險"。師傅隨著音樂舞動著刺青筆，時而深、時而淺，筆聲吱吱作響，顏料猶如飄逸的墨色，在豬腿上隱約的描出了一個輪廓，在他手中的刺青筆不像一個機器，彷彿像一隻柔軟的毛筆，游離過的地方，充滿了力與美。

師傅的額頭，一顆又一顆的汗珠，不停的浮現；小房中的冷氣已經夠冷了，但師傅身上的溫度，仍然是熱到不行，由此可見他有多麼專注在刺青上。

小威看見師傅沒有分心，於是他繼續跟白小姐做解釋。

「他以前，曾經發生過一件悲劇，導致他現在連拿筆手都會像是酒精中毒的人一樣不停顫抖，至於是什麼原因，很抱歉我不能告訴妳。目前，他拿過的筆之中，就只有這通電的刺青筆，能夠拿的穩、能夠操作的順，所以並不是他故意要不繪圖，而是他無法繪圖。」

「況且，妳自己看下去就知道，他為什麼不用轉印貼紙來做刺青的第一步了。」小威拿起飲料，吸了一大口，眼神不斷往師傅的方向飄過去，害怕師傅會聽到兩個人在談論的事情。

白小姐也很尊重小威，不打算繼續問下去。一來她已經得到了她要的答案；二來，每個人心中都有一個秘密花園，師傅的過去對她來說一點都不重要，重要的是，現在必須聚精會神的看著他刺青。


「好了，八卦話題結束，我們繼續回到主題。師傅現在正在處理的第二個步驟，就叫作割線。」小威繼續說。

「所謂的割線，有人也稱作打線，實際上它就是一種打輪廓線的行為。原理很簡單，是利用三至五根針頭，也有人用五、八、十四等等的針頭排成圓形，在尖針上頭沾上顏料，然後快速的在皮膚上下刺動，所留下的痕跡，將是未來上色的依據。」

「雖然說看似簡單，其實裡面隱藏了很多看不見的技巧；像是要刺多深、用的針頭要多銳利、刺的時間要間隔多久；總總，都將影響最後的成品。」

「現在妳所看到的這些刺青工具，包括針頭、顏料等等，都是師傅親自試用過幾十種品項之後決定的，每一項都是精華中的精華，搭配的天衣無縫；而且師傅他個人有專用的刺青筆，那是他的老師傳授給他的非賣品，所以才能夠深淺適中並且迅速的做完割線這道流程。」

就看師傅流暢的刺著豬腿，一點耽擱也沒有，從他身上散發出的那種感覺，就像是當時剛進入房間，他在空中摹擬出一幅又一幅巨作時的磅礡氣勢。

「妳仔細看，師傅割線的時候，有刻意不刺成一條直線的地方，看的出來嗎？」小威靠近白小姐，用手指指出那段稍微有彎曲弧度的線條。

「嗯，我看到了，這是他的失誤嗎？還是……」那段彎曲的線條，仔細看起來像是師傅本身的失誤，可是比照整隻豬腿看起來，又配合的異常巧妙，反而比刺直線來的好看許多。

「那就是師傅堅持不用轉印貼紙的原因，如果是用轉印貼紙，剛剛那個部分就是刺成一條直線。但是妳再看仔細一點，那條豬腿上，是不是有一條細細的紋路，跟師傅割線所走的方向一致。」小威的手指，隨著那割線的路線游移，大約比畫出了那條紋路的長度，白小姐安靜的把頭探過去，果然發現了那條細微的紋路。

「如果使用一般人的方法，無法突然改變刺青的圖案，就閃不過那條可能是受傷所造成的紋路了。所以那條紋路在刺完後就會異常的明顯，不僅破壞美觀，也增添上色時的難度。因為如果調整的不好，紋路說不定無法被顏料所覆蓋。」

「像師傅這樣可以巧妙的微調割線的行進方向而不破壞整體美觀的刺青師，全台灣、甚至是全世界可能都找不到幾個有這種本事的。」小威越說越激動，胸口的熱情激昂，彷彿像是購物台的推銷員，把自己的商品介紹的淋漓盡致。

「割線完之後，就是打霧了。所謂的打霧，就是在割線完的圖案中進行上色的動作。但是目前師傅只會在豬腿上做割線的動作，因為打霧的過程比割線還要來的複雜與困難，要在豬腿上做這些沒意義的事情，是很浪費工夫的行為。」小威繼續解釋步驟。

「關於打霧的部分，就是我們師傅的專長所在了！他的打霧工具可是從他的老師那邊親自學習、自己動手改造出來的，連陰影的效果都可以輕易的製作出來。他說如果用別人做好的機器去刺，那整個上色的感覺就會不一樣，所以他選擇親力親為；況且自己改造出來的機器，用起來也比較順手。」

「打霧的部分，針頭也分很多種，有單排針、雙排針、圓形針、弧形針等等各式各樣的針型，就看妳的圖案適合用哪一種針頭來上色而定。好的刺青師每個針頭都能用的順手，而且用色勻稱、下針果決，整個成品看上去就是生動活潑；而比較差的刺青師，只會使用單一針頭，而且刺的深淺不一，嚴重影響圖案的品質，刺好了之後只會覺得好像是得皮膚病一樣，一點都不像刺青。」

「以上大概就是這幾個步驟，其他還有一些小細節的地方，等妳開始刺之後有問題，我可以再告訴妳。」小威對她一笑，完成了他的精細解說。



大約過了十來分鐘，兩個人都沒有在交談，只是陶醉在師傅割線的俐落手法與陳綺貞老師甜美的歌聲。忽然之間，師傅放下了刺青筆，看著眼前的豬腿，深深的吐了一口氣。

「割線這個步驟完成了！」小威看到師傅停頓了下來，就知道已經完成刺青的第一階段了，他趕緊遞上新的頭巾、毛巾，和師傅那杯剩下七分滿烏龍綠茶。

師傅接過了烏龍綠茶，深深的吸了幾口，把一整杯喝得精光；接過毛巾，把滿身的汗水拭乾；他將那條吸滿汗水的頭巾卸下，換上另一條全新的頭巾。

白小姐探頭看了看豬腿上的圖案，身體不自覺的起了雞皮疙瘩。

那是牡丹！那朵原本在她帶來的破舊A4紙上的白牡丹，現在完完整整的出現在豬腿上，雖然只是割線打底，卻能夠看的出來師傅精湛的手藝。

每一片花瓣，都是這樣的活靈活現，不但沒有受到豬腿上的紋路影響，反而更加融入那些紋路，看起來更加的生動自然。

一旁的綠葉，則是巧妙的襯托出牡丹的清新典雅。看著那個刺青，白小姐竟然又感覺到上次進門時，所聞到的牡丹花香。此時豬腿上散發的氣味，比上次更加明顯，完全壓過豬腿的腥味。

明明就沒有牡丹花的實體，但是看到了之後，竟然還是讓自己的大腦產生了像是聞到香氣的錯覺，這就是傳說中高超的手藝嗎？

突然，她想到了一件不敢相信的事情。眼前所見這些東西，全部都是師傅在沒有任何底稿描繪的狀況之下，完全憑自己腦海中構想的畫面直接刺出來的成品。

不但沒有破壞原本畫的感覺，在師傅的高超手藝之下，他看著那朵牡丹，似乎像是活的一樣。即使還沒上色，依然可以看的出最後成品的樣子；那撲鼻的牡丹香氣，雖然淡淡的，卻有長留的效果。

她深深的被眼前這個刺青吸引，無法自拔，直到小威拍拍她的肩膀，她才又回過神來。

「怎麼樣，這樣可以相信我們師傅的手藝了嗎？」小威對白小姐輕輕的微笑，對她比了個手勢，要她去跟師傅談一下。

她回頭看看師傅，只見師傅把毛巾披在臉上，身子倚靠著椅背，像是在做短暫的休息。

於是，白小姐緩緩的走向師傅，開口：「對不起，我為我剛才懷疑你的實力與技術，還要讓你浪費精神去刺一隻豬腿來證明給我看的舉動，跟你深深的道歉。」白小姐深深的對師傅一鞠躬。

「阿呀，幹嘛這樣，又不是舉行告別式，白小姐妳不用這麼客氣啦；我說師傅老大阿，她都這麼誠懇了，你就原諒她嘛。」小威看到這種情形，就知道又輪到他該出面扮演和事佬的時候了。他急急忙忙的扶好白小姐，嘴裡則是勸師傅接受白小姐的道歉，讓場面不要這麼難堪。

師傅的頭連動也不動，他的手抓了抓胸口，暗示著她，他還醒著，只是不想搭理她罷了。

「如果你不滿意我的道歉，我可以付你雙倍的價錢，作為我對你剛剛刺豬示範的補償。這個刺青對我而言非常重要。在我看過你刺青的過程之後，我更加的相信，只有你能夠將這朵活靈活現的牡丹，重現在我的身上。」

『那當時，為什麼不選擇直接相信我？』蓋著毛巾的師傅，終於開口了，不過語氣還是冷冷的。

白小姐聽到師傅終於回話，知道這可能是她最後的機會。於是她吞了吞口水，說：「我必須承認，當時的我非常的害怕。我是第一次刺青，多多少少都會顧慮很多的事情；而且你是我第一個接觸的刺青師傅，你突然用這麼特別的方法要幫我刺青，我真的很擔心，萬一要是有個差錯，我這個明星就不用當了。」她答的一點都沒有隱瞞，因為她知道，再多的藉口，也沒辦法騙過眼前這位能夠看穿人的師傅，還不如說實話，可以還會來的更好一些。

白小姐解釋完了之後，師傅沒有再回話，整個房間，只剩下陳綺貞老師的歌聲，柔柔的唱著。

「你……你們也說句話嘛，這樣的場合太僵了啦，我都不知道該找什麼話題插入你們之間了。」終於，小威受不了這種沉默，率先打破僵局，想要說點什麼，卻又不知道該如何起頭。

『你有空講這些廢話，不如趕快去把消毒用具給我拿過來，順便再拿一套全新的針頭，這套刺過豬的不能用了。我有點累了，記得再去弄一杯烏龍綠來。』率先說話的，是師傅。

聽到這句話之後，小威大喊了一聲"Yes"，然後衝出去，開始準備師傅吩咐的東西。

「這麼說，你願意原諒我剛才的無理取鬧了嗎？」白小姐看著師傅，心情有點激動，終於，師傅選擇了她的解釋，願意動手。

『沒有什麼原諒不原諒的，我說過，刺青本身就是互相的信任，之前你不信任我，我便沒有辦法動手幫妳刺青；現在妳已經相信我，那我們就可以開始了。』不過，師傅說話的語氣，還是有點酸酸的。

『況且，我如果不刺，就違背了我自己的承諾；而且，也辜負了這麼好的一張牡丹。它跟我很有緣份，我投入了心力在它身上，所以也不會讓妳去找其他人刺青的。』師傅的話，雖然聽起來像是一種公式化的交代，但還是讓白小姐很感動。

「師傅老大！我已經全部準備好了！我們什麼時候可以開始？」小威興奮的推著工具車，將師傅要求的那些東西全擺了上去，等待師傅的命令。

『白小姐，我們什麼時候可以開始？』師傅不回答小威的問題，反而是將問題原封不動的丟給白小姐回答。

「我隨時隨地都可以開始，要麻煩師傅了。」白小姐拿回那條浴巾，趴睡在床上，示意師傅，她已經準備完成。

『如果萬一我刺錯了呢？』

「刺錯就刺錯，我選擇相信你！你自己也說過，刺青，就是一種完全的信任。我現在將我寶貴的身體完全託付給你，就是對你最完全的信任；而你也說過，你會刺出最完美的圖案，這是你給我最肯定的答案。所以，我沒有什麼好疑惑，可以了就開始吧。」白小姐說完話之後，就把眼睛閉上了。因為她想在第一眼，就看到那朵最美麗的牡丹。

「老大，這樣聽起來，像是你被上了一課耶！」小威笑了笑，用手肘頂了頂師傅。

師傅聽完了這句話，也沒多說什麼，臉上也還是沒甚麼表情。

只是小威有感覺，現在的師傅似乎沒有之前這麼的嚴肅、冷冽，在他周遭的氣氛，也沒有那麼的讓人窒息。

『既然這樣，我們開始吧。』師傅向小威要了藥水，在要刺的部位開始細心的塗抹、消毒。

他拿起那隻刺青筆，換上割線所要使用的針頭，然後大大的吸了一口烏龍綠茶，慢慢的吞下，讓那甘甜香味慢慢流入喉嚨；他的眼睛，慢慢閉起；呼吸，慢慢的調節到順暢。

「你看過了許多美景，你看過了許多美女……」音響中傳來的歌曲，是陳綺貞老師專輯的第一首歌－－旅行的意義。

就在第一句聲音傳來的同時，師傅的眼睛睜開，眼神注視著要刺的地方。

他深深的吐出一口氣，打開刺青筆，下手。

To Be Continue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