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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幾項規則,希望你們都能夠遵守。如果有人在比賽當中破壞了規矩,那我們會直接判定這場比賽結束。」陳先生在宣布比賽開始後,不疾不徐的補上這句話。

在場兩位師傅也都不約而同停下手邊的準備工作,回頭望向陳先生。

「你哪來麼多規矩阿!要講也不一次講完,你們這種大人物做事情永遠都是拖拖拉拉的。」羅魁更是露出一副"要講也不一次講完"的不耐表情,是個標準急性子的人。

陳先生這次沒有理會羅魁的抱怨,繼續將規則補充說明完整。

「首先,這次的鏡刺,為了增加難度,我們規定雙方只能攜帶一名助手。除了選定的那位助手外,其餘的人不能碰觸到受刺者的身體。」這樣一來,能參與這次競賽的人,就只有六個人:雙方受刺者、雙方刺青師以及雙方各一名助手。

「那其他的人幫忙傳遞用具應該不會犯規吧?」背著大包包、羅魁的助手之一開口說話了。他所提出的問題也正好是小書想問的。

「基本上只要沒接觸到的受刺者,我們都不會判定失格。」對於這點陳先生倒是沒有很嚴格的要求。語畢,羅魁那方兩個人看了看,很有默契的一同點了點頭,似乎已經決定誰要出賽、誰要準備工具。

而師傅這邊則是遲遲未能做出決定,原因沒有其他,就是小威。

「想也知道應該是由我來出面吧!我跟了師傅這麼久,最能知道師傅的習慣。」小威用眼神告訴小書,這個第一助手非他莫屬。

但小書可不這麼想,她認為這種短時間定生死的比賽應該由她這種比較細心的人來應對,而不是像小威這種少根筋又過分樂天派的人來出任。

就當兩人誰也不讓誰,僵持在那邊的時候,師傅開口做出了決定。

『你們兩個別鬧了,這場比賽我會請小威幫忙。小威跟著我很久了,很了解我的習慣,雖然他看起來神經大條,但是關鍵時刻他不會出問題的。』師傅淡定的解釋,這讓小威很開心,師傅果然還是選擇他來幫忙。小書欲言又止,但最後放棄上訴,決定尊重師傅的選擇。

「你最好不要辜負師父對你的期望,不然以後我看你就幫忙擦擦門拖拖地就好了!」小書雖然表面禮讓,但仍酸了小威一下。只見小威聳聳肩,一附無所謂的樣子,讓小書決定暫時不跟小威說話。

陳先生看兩邊似乎都已經對第一點要求達成了共識,便緩緩的說出第二點要求。

「這場比賽沒有時間限制,不過需要完成第一階段的刺青,也就是輪廓的描繪與第一層的上色,兩點缺一不可。我身後的評審會嚴格要求這兩項,請務必讓這場比賽精采可期。」陳先生語畢,回頭望向兩位評審,兩人皆微笑點頭表示沒有問題。

「除此之外,請兩位盡情發揮。還有什麼問題要問嗎?」陳先生講解到此似乎已經告一階段,剩下的就等兩方提出一些沒能解釋清楚的疑問。

「如果--我是說如果,我們想到其他的方法來完成刺青,可以使用嗎?例如我只要在鏡子的前面再加一層鏡子,不就可以把原本反過來的影像又變成正面的嗎?」羅魁另一名拿著工具箱的助手微笑問著問題。

小威聽到他的問題瞬間恍然大悟。對啊,還有這種做法呢!這樣不但省事,也可以避免不必要的失誤。只是,自己偷偷使用不就好了,為什麼要在敵人面前把自己會用到的招數講出來呢?

「你這個問題很好,而且很有自己的想法,值得鼓勵。但是你想想,那個年代只有銅鏡。銅鏡原本就不容易看得清楚,更何況如果要透過兩面銅鏡來看清楚相貌,在那個時代基本上是不可能發生的事情。我們期待看到的是古代技藝的風華再現,而不是這種偷機取巧的小招數。相信如果破壞規則而贏取勝利的人,也不算是真正的贏家吧!」

「別說那種丟人現臉的話了!什麼銅鏡不銅鏡,有這種想法真可恥!我會按照所有的規矩來,用最直接的實力來擊垮他!」羅魁沒等陳先生話說完,並斥責了自己的助手。

抱箱子的助手聽完自己師傅斥責,便低下頭不再出聲。原本還想要參照他做法的小威也瞬間打消念頭,因為他如果想這樣做,一定也會被師傅以同樣的方式訓斥,說不定連助手的位置都可能會因此換人。



『規則方面我們都清楚了,比賽內容呢?我在意的東西就只有這點,如果不是我滿意的圖,我是不會動手的。』輪到師傅了,他有他自己的堅持,這點似乎無法妥協。

「這點我們也有想到。我們希望兩人刺相同的圖形,而且必須是有一定的水準的圖。所以我在這裡有一個建議,不知道各位是否願意一聽?」陳先生意有所指的望向師傅方向,接著把視線落在小書的身上。

「張董事長,先前我就有聽說你的女兒也是一位相當了不起的畫家。我希望她能夠為我們畫出比賽的圖案,這樣不知道雙方有沒有意見?」原來打從一開始,陳先生就已經想好了比賽的方式。

「我反對!當然有!那個女的可是他們的人,這樣說什麼我們都吃虧!」背著大包包的羅魁助手大聲抱怨,似乎對陳先生的提議非常不滿。如果一開始就串通好是讓那女的畫,這樣不就給他們佔盡了大優勢!

本以為這次的抱怨應該可以提升己方的士氣,但這個舉動卻意外地讓張競十分的不開心。

「我相信我的女兒的畫工絕對是出類拔萃的,我也相信她畫出來的東西覺得有資格做為這次比賽的作品。畢竟畫的出來--可不一定刺的出來。」他冷眼看向羅魁的助手,示意要他閉嘴,不准再做出這種批評他女兒的話。此外也順便看了看師傅,最後那句冷箭,就是衝著他來的。



「我沒有意見,對一位專業的刺青師而言,無論拿到什麼圖案,將其完整的呈現就是我們的本分。妳就畫吧,我也想看看妳有什麼本事!」羅魁似乎對這個話題不感興趣,他現在滿腦子只想著如何擊敗師傅。

「那--你能接受我的提議嗎?」陳先生望向師傅,等待他的回應。

『我還是想先看到作品再決定。』不隨便動手,一下手就一定要完成,這是他給自己的承諾,不管什麼時候,都不能忘記,這是他當初答應過生哥的條件。生哥在一旁對他露出一絲的微笑,似乎對於他能夠守住自己的承諾感到欣慰。


「好吧。那小書,妳願意接受這個請求嗎?」陳先生用了"請求"二字,目的就是希望這個需求是由他來提出,跟在場所有人的都無關,也免去了一些可能會產生的誤會。

小書思考了一下,她看了看師傅,看了看羅魁。

以前作畫,是毫無目的。只是為了得獎,為了榮耀,從來沒有想過自己為了什麼而畫。

而這次卻不同,當有人提出請求,希望能為他做出一幅作品。這種感覺很奇妙,有一種被依託的信賴感,腦海裡似乎有一股靈感不停湧出,指引她該如何去創作這毫無頭緒的作品。

「我--真的可以做好這件事情嗎?」小書在心中默默的問自己,同時看相師傅,希望他能給她一點方向。

師傅只是堅定地對她點了點頭,意思是要她放心的去做,不要管其他事情,專注在完成眼前的目標。

而羅魁仍是一副冷眼旁觀的表情,似乎不太能夠相信小書會畫出什麼驚人的作品,或者是說他做出什麼樣的作品根本無所謂,只要他照著刺,然後贏過師傅就好了。他帶來的兩名助手也是一樣,尤其是在被張競訓斥過之後,他們更加迫不及待想看到小書出糗的樣子。

過了片刻,答案出現了。

「好,我願意接受你的請求。」小書看著陳先生,堅定的回答。

陳先生笑了笑,似乎一開始就知道小書不會拒絕他。

「好,那題材就給小書做決定。給妳一點時間構思,我們可以等。」

「不必了,我已經知道要怎麼做了。鳳凰,浴火重生者的代表,我要畫一隻鳳凰。」自古以來,鳳凰就被當成是吉祥物。浴火重生更是鳳凰的代名詞,這點對於台中阿彬兄弟而言是再好不過的寫照了。

「鳳凰阿,非常好的題材!我也很期待呢,沒想到妳能這麼快決定出設計的主題,那就請開始作畫吧!」陳先生拍了拍手,稱讚了小書的創意。但是作畫跟構思又是兩回事,講得一口好球不一定能打的一手好球,何況鳳凰的精緻度與細膩度極難拿捏,不是普通畫家說畫就能畫的題材。

師傅以及所有人目光接投向小書,她走向儲櫃,拿出一個暗灰色的包包,打開來裡面都是一些做畫的基本工具。

這些工具從以前就陪著她渡過各式各樣的比賽、低潮以及各種成就,即使它們不是頂尖用具、即使它們有些稍嫌老舊,但仍然是小書作畫時的首選。

「小女生,妳那些個工具也太老舊了吧,我怕你畫出來的東西破壞這個比賽。我這裡的工具妳可以隨便挑,拿去用吧。」拿著箱子的羅魁助手突然放下了他的箱子,打開後裡面裝的全是最新、最高檔的畫具,所有設備一應俱全,頗有一番炫耀意味。

「不必了,我用這些就夠了。順便讓你知道一件事情:作畫工具只是輔助,重點還是個人畫技的呈現。」這一句話讓那個助手羞紅了臉,他馬上將箱子闔上,一臉不屑的看著小書。

「很好,我倒是要看妳有多會畫!講話跟作畫是兩回事,妳要是畫不好就不要怪我無情批判!」從小到大還沒有被拒絕過的助手似乎下了狠話,要好好的教訓這個毛都沒長奇的小娃兒。

小書從櫥櫃夾縫中抽出一張很普通的白紙,將靠在牆角的畫架攤開,夾好白紙。

她默默凝視著那張角落有點泛黃的白紙,慢慢調整自己的呼吸。

她告訴自己,只有一次機會,而且這次機會,就要讓那些看不起她的人啞口無言。

然後,幾乎是沒有預警的狀況下,她下了第一筆。

接著,那畫筆就像在紙張上漫舞一般。沒有多餘的步驟,每次的收筆與下筆之間絲毫沒有猶豫,畫筆勾勒一次完成。

原本平凡無奇的一張白紙,漸漸的開始增添色彩、開始生動、開始傳神。

跟師傅不一樣的地方在於,師傅刺青時總是氣勢磅礡,而小書作畫時則是輕鬆寫意,絲毫感受不到她的壓力,讓人可以輕易地進入她的畫意之中。

「好--好厲害!這真的是我認識的張小書嗎?」小威瞠目結舌,完全不敢相信眼前這個行雲流水的畫家,就是平常待他尖酸刻薄、做人又小氣巴拉的張小書。

『這才是她與生俱來的天賦。在作畫方面,她的程度幾乎與我不相上下,這種天分不應該被埋沒。』師傅看著眼前飛快完成的作品,再看到小書自信的揮灑手中的畫筆,不自覺的流露出些許笑容。

現在她開心沉醉的笑容,這才是她原本應該有的樣子。

「張先生,看來妳的女兒還真有兩把刷子嘛!我說妳阿,別跟著這間破店了,來我手下工作吧!我這個人向來對人才都是很尊敬的,來我這裡絕對會讓妳有足夠的空間發揮妳的才能,在這間破店只會慢慢養老等死而已。」羅魁看到小書的作品後,也不吝給予好評,挖角同時也順到挖苦師傅的店。

「看到了吧,我的女兒自然有她過人之處,你要是再這樣瞧不起她,就算你是我看重的人,我也不會輕易放過你!」張競下了重話警告羅魁,羅魁只是笑笑不再搭腔。

「她來?那我怎麼辦?」拿著箱子的助手聽到羅魁這番言論也慌了,他露出苦笑問著羅魁,並且深深的祈禱他只是在開玩笑。

「你做得出這樣的作品嗎?」羅魁看著他的臉,冷冷的反問。

「我--我如果有個可以仿模的對象,一樣可以畫出這樣的作品。但是要原創的話,可能有一定的難度……」助手一被這樣一問頓時語塞,無言以對。

「那就對了,她要是來,你就走人。」羅魁似乎早就知道他只是個很厲害的模仿者,不是真正有天分的畫家。

在眾人談論不休的時候,小書手中的畫筆卻沒有絲毫的停頓,感覺她好像很優雅在做畫,但實際上完成的速度卻也出奇的快。她一直沒有加入話題,但也沒有出聲阻止她們聊天。她的樣子像是沒有聽見眾人的談話,完全將精力放在她眼前的作品。

原本乾淨的水筒,在小書不斷的清洗畫筆下,漸漸的變黑、變濁,小威此時也注意到了,便開始發揮他助手本能,迅速的幫小書換了乾淨的清水,讓她的作品不會受到影響。


沒過多久的時間,只聽見小書輕輕的吐出一口氣,手中的畫筆也隨著手漸漸的垂下而落在地上。

她沒有說話,眼神專注的看著自己的作品,細細的檢視每個角落,深怕自己遺漏了什麼。專業的樣子,頗有師傅的影子。

這幅畫中的鳳凰展翅飛翔,不畏下方的熊熊烈焰,依舊高飛,展現出強烈的生命力及深厚的畫功,讓人十分佩服的是,這出自一個約半小時前才得知要作畫,在沒有任何準備的情形之下,包含構思、創作到完工皆一手包辦的女孩子手裡。而且從話中完全感覺不出她的勉強,反而有種輕鬆寫意的感覺。

「完成了,希望大家滿意。另外,我不會去替任何人工作,對我而言,現在這間簡單的刺青店,就是我的一切。」原來小書一直有在聽大家講話,在這種情形之下還能夠一心二用,小威也不禁為她豎起大拇指。

「等我把這間店弄倒了,妳走投無路再過來就好了。恭喜你箱子哥,暫時保住飯碗了。」羅魁笑笑的看著箱子助手,而助手則是鬆了一大口氣,並且用一種敵對的眼神盯著小書。

「作品已完成,兩位對這作品有意見嗎?」陳先生此時將作品小心的拿起並端詳,很滿意的點了點頭,這作品看起來也已經獲得他的認可,可以作為這次競賽的主題。

『這幅作品無論用色或是描繪都深具生命力,絕對是一幅好作品。而且題材也符合他們想要的意境。如果是要刺這張畫,我可以接受。』師傅這句話,同時也認可了小書的畫工,這讓她嘴角露出久違的上揚。

「他都沒意見了,我還敢說什麼?這場比賽已經延滯很久了,快開始吧!」羅魁說話的同時眼睛餘光看像張競。果不其然,他正用很嚴厲的眼神警告羅魁不要再亂說話。

「兩人都沒有意見的話,那我就在此宣布,鏡刺比試正式開始!時間不限,請兩位務必拿出最好的作品。」陳先生大聲的拍了一下手,宣布兩人鬥刺正式展開。

 To Be Continue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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